试用甲骨文辨析三星堆虎首蛇身青铜龙——专访范业俊先生

据报道三星堆发掘工作在8号坑发现了一条高80厘米的青铜龙。龙首和耳朵像老虎，长有犄角。龙嘴里叼着一个刀形东西。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分析研究正确认识三星堆虎首蛇身青铜龙的相关信息是中华文化探源的重要课题。带着这样的问题，市场信息报记者采访了山西中华文化促进会 文化发展指导委员会委员、三晋文化研究会特聘专家范业俊先生。

三星堆出土虎首蛇身龙引起学界广泛重视。
范业俊先生尝试用甲骨文以予辨识研究。

记者：范老师好。你热爱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近几年尝试以甲骨文为工具进行探讨。最近将甲骨文引入对三星堆虎首蛇身青铜龙的相关研究，请谈一下相关情况。
范业俊：甲骨文是现已发现中国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我们逻辑分析，甲骨文必定记录大量的中华民族远古文化信息。通过甲骨文探研中华文化的发展历程是必须的进行的工作。
正如你所说，近几年我在研究甲骨文的基础上尝试使用甲骨文研究中华古文明。我撰写《周易政治学释论》时第一次正式使用甲骨文。无疑，周文王是商朝末年的人，他著书所使用的文字必定是甲骨文。第二次使用甲骨文是撰写专题论文《析城山虎析（伏羲）考》。这次面对三星堆的虎首蛇身青铜龙，我继续尝试着使用甲骨文以予辨识。旨在抛砖引玉，供同好参考。

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范业俊先生
以研究三星堆虎首蛇身龙为契机，考证中华龙文化。

记者：龙是中华民族共同敬奉的图腾。研究中华古文明必然涉及龙。请介绍你是怎样研究龙文化的。
范业俊：首先简略回顾中华龙的一些资料。龙在十二地支中属土。万物土中生，在中华先民眼中龙是创生天地的始祖。
龙原始象形应该是流星。先民认为人来自上天，流星象征天人降临人世。流星的首与尾部共同演化为虎析（伏羲）龙的图腾形象。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便成为“龙”的发音。
据《甲骨文大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和《新甲骨文编》（福建人民出版社）所载，略举甲骨文龙的字形：

上述龙的例字均为虎首形，其身弯曲象蛇（虫）。《说文》：“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风而登天，秋风而潜渊。”金文龙作

（昶仲鬲）、

（龙母尊），与甲骨文龙字略同。
一般地讲早期中华龙主要有两大类形象：虎析（伏羲）龙和大禹龙。上述龙的字形基本上是后期两种龙形象的融合体。
《周易》一书的问世，使中华龙图腾所泛指的天，明确为自然界客观规律以及天道思想的代名词。如：《周易》乾卦爻辞：“用九，见群龙无首，吉。”“群龙”指各种自然规律。“群龙无首”指自然界各种规律是平等的，没有轻重之分。“吉”指正确地认识客观规律以及客观规律的平等性，可以正确指导人们社会实践活动。《周易》六十四卦，乾卦是第一卦，用九爻居乾卦爻辞之首。可见其重要性。
《周易》“龙”概念的使用，突破了简单图腾崇拜的外壳，所强化的文化内涵逐渐被各族人民所接受，逐渐成为中华民族的主流共识。这是我在诸多三星堆出土文物中首先研究虎首蛇身青铜龙的主要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三星堆虎首蛇身青铜龙的形象与甲骨文虎的字形有诸多相近之处。而虎又是虎析（伏羲）的图腾。

伏羲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伏羲文化与中华龙文化必然有着密不可分的承继关系。

记者：请范老师谈一下伏羲的历史发展状况。
范业俊：据古籍记载，伏羲作为一个概念在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内涵。综合分析远古时期的伏羲有三重身份： 
1.指某个具体的人；2.指一个历史时期；3.指许许多多为中华文明做出伟大贡献的群体。
距今大约8000年左右，有位伏羲活动在山西晋城析城山一带。参照甲骨文的有关记载以及他对中华文明的伟大贡献，尊称他为虎析（伏羲）。
虎析（伏羲）风姓，又称伏羲帝、皇羲。先民尊称虎析（伏羲）为帝表示他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虎析（伏羲）又是百王之王所以也称为皇。皇羲的称谓表示的是虎析（伏羲）的社会地位。
记者：请范老师介绍一下具体考证过程。
范业俊：我多方位在《析城山虎析（伏羲）考》一文中考证山西晋城析城山是虎析（伏羲）发祥祖地。虎析（伏羲）在甲骨文中有明确记载。如：
1.

（合二六一）
贞 帝 于 东 方 曰 析，风 曰 协。
2.

。（乙四00）
丁 丑 卜 王 勿 帝 虎。 
记者：虎析（伏羲）用什么方法考察自然界？
范业俊：虎析（伏羲）通过对自然界具体事物的分析，创造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文明体系。甲骨文记载虎析（伏羲）具体活动如下：

1. 昕：观察分析太阳。

2.：观察分析月亮。

（reng）

3：观察分析草、木。

4.炘：观察分析火。

5：观察分析动物。

6.斫：观察分析石。

7.新：观察分析辛（金）。

8.河：一般地观察分析水。

9.兵：分析逻辑思维的规律。

10.斧：分析宇宙生成的原始过程。

11 祈：分析辩证思维的根本方法。

12：观察分析陨石。

13：分析陨石与生命的关系。

14. 紤（jiu）：分析玄之又玄。

15：分析人体。

16：观察分析人的机体结构。

17：观察分析构成生命体的系统。

18. 䜣（xin）：分析语言规则等。

记者：虎析（伏羲）为中华民族文明的发展做出那些重大贡献？
范业俊：通过以上分析，虎析（伏羲）为中华民族文明的发展做出以下贡献：
1.提出中华民族的宇宙生成论；2.提出了物质不灭和能量守恒的观点；3.提出《易学》的理论系统；4.演化河图、洛书为八经卦；5.提出中华医药的基础经络理论；6.发明了以反映物质循环运动规律的天干地支，制定虎析（伏羲）历法；7.创造文字。等等。
虎析（伏羲）有一个特别的贡献，我专门单列一条。他认识到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由物质构成的，物质的运动、演化都遵循一定的规律。人类同样是物质的组合体，因此人必须遵守天道按大自然的客观规律办事。人类社会也必须遵守天道法则。这样的思想是中华古代哲人提出“大同世界”理念的理论依据。
虎析（伏羲）的功绩奠定了他在中华文明的始祖地位。虎析（伏羲）的虎图腾，亦广泛深入地影响着中华民族龙文化的演化与发展。
记者：虎析（伏羲）的虎图腾历史上是怎样发展的？
范业俊：虎在十二地支中属木，表示生命和人类社会。在中华文明发展的长河里，虎析（伏羲）图腾并非一种简单崇拜。它的本质内涵是以特定的形象代表社会文化。因此随着先民对大自然的深刻认识，虎析（伏羲）图腾是发展变化的。
甲骨文虎字字形：

。甲骨文记载了虎为帝，虎为祖

。早期易学中表示阴阳两仪的就是两只虎，甲骨文虤（yan）：

。为表示两虎的差别，

字上面的虎头部有角。古籍所记载的兕虎就是长着角（犀角）的虎。
列举两件带角虎的先民遗珍。
1.角虎洗。

洗的纹饰是长角的虎。长：19.6 c m；宽：10.3 cm ；高：7.8 cm。材质为极特殊的石料雕制，以显示器物的无上尊崇。
2.黑漆两仪双系罐。

双虎（其中一只虎带角）形两仪陶胎黑漆罐。高：13cm，口径：3.6 cm 腹径：12.3cm。整体近圆珠形象征“一”。两只虎象征两仪。
析城山易学由虎代表两仪的形式，于数千年前向南传播到良渚地区。经当地人演化，逐渐演变为两副鱼骨架。大约宋朝时正式演变为我们今天看到的标准双鱼太极图。

虎析（伏羲）的虎图腾，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还演化为上古神兽狻猊，其形象一直延续至今。（见上图）

洮河文化在大禹建立夏王朝后与内地文化相交融，
对中华龙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

记者：请范先生谈一下有关蛇图腾的相关信息。

范业俊： 所谓蛇图腾实质上也是一种龙图腾，主要出现在洮河地区。有古籍称大禹是一条虫，应该是指这种神奇的“虫”。这是一种特殊的蛇（龙）崇拜，代表形象为“网格”。其象形来源于当地的类蛇形化石（见上图）。化石长：24.0 cm；高：18.0 cm；厚：6.7 cm。化石辉绿色银星密布，呈有序菱形。正面上下两条龙化石身上闪着金光。上面“龙”较短：长12.0cm；宽：1.3 cm；首宽：2.0 cm。龙首可辨，身上鳞甲呈条状。下面“龙”系身体的一部分：长23.0 cm；宽：3.6 cm；菱形甲片：1.2 cm×1.0 cm；菱形甲片十分清晰。

当地在古代被称作“鱼龙川”。这种化石在甘肃省博物馆有大量展出。“网格”则是当地龙的特殊标志。

历朝均有大量带网格龙纹的洮河砚存世。（见上图）。大约在元朝以后部分“网格龙”的形象，演变为鱼变龙的形式。
记者：请范老师谈一下上述两种龙图腾是怎样融合的。
范业俊：中华大地地域辽阔民族众多，各种文化百花齐放。一般地说龙图腾是中华全民族的代表。龙图腾、虎图腾、蛇图腾各地均有。中华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既有各地域自身独特的文化传承，也有各种文化的相互交融的合体传承。我们今天探讨三星堆虎首蛇身龙，直接关涉的是虎析（伏羲）龙和“网格龙”（蛇身龙）。两种龙图腾的融合源于大禹治水。
司马迁说：“故禹兴于西羌，……”，意思是“禹自西羌这个地方兴起”。 “西羌”是指洮河一带古羌人活动的地方。大禹带着当地精英赴内地治水，本身就促进了两大文化的融合。大禹治水的重点在山西河津一带，治水功成之后获得领袖地位。夏王朝的建立更加深两大文化的广泛结合。从此，以虎首所代表虎析（伏羲）龙，蛇身所代表的“网格龙”大约在四千多年前聚首，开启了中华民族新的龙图腾。
三星堆龙文化是中华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虎首蛇身龙是当地与内地龙文化相结合的产物。
记者：请范老师谈谈三星堆虎首蛇身龙与内地龙图腾的关系。
范业俊：以上浮光掠影地介绍了虎图腾、蛇图腾、中华民族龙图腾的产生与演变。
虎首带角代表虎析（伏羲）的龙图腾。网格龙（蛇图腾）代表洮河“网格龙”（蛇图腾）。大禹十多年治水，使它们相互交融。
据报道巴蜀地区出土过嵌绿松石铜虎、龙虎尊（目前世界上发现了两尊龙虎尊，一尊发现于三星堆）、金箔虎（遍体压印了“目”字形的虎斑纹，四肢收缩，尾巴上翘。）等。因此从形制上讲三星堆虎首蛇身青铜龙是中华多民族文化交融的产物。
记者：请范老师谈谈怎样辨识三星堆虎首蛇身龙虎首嘴中的刀状物。

范业俊：虎嘴中的刀，很明显不是一般刀具，应该有其特殊的寓意。在甲骨文中有一个相似的字形，一只虎与一个匕合体为

字，从匕，从

虎。

。（甲一九七八）

贞 王 其

方 伯

于 止 若。
包括这个例句，我对比过十多个由虎与其它物件组成的合体字，均会意虎的一种行为。

字应该会意虎对匕的特殊使用。该字会意的应该是“帝虎”（虎析（伏羲））剖析天地万物。
青铜“匕”在甘肃有过出土。据《马家窑文化》（文物出版社）记载（P9）：“1977-1978年，发掘甘肃东乡林家遗址，……遗物中发现了一把青铜刀和三块铜渣，经鉴定属于青铜。”这样的刀也不会是一般刀具。此刀与甲骨文鬯

对应。以

为例，象剖析器物，

象器身，下从

系匕。

与虎口中的刀型物相似。字义为剖析器物。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也可称“匕鬯”，如《周易》第五十一震卦：“不丧匕鬯”。
 

。（前一、九、七）贞

鬯 于 祖 乙。例句中

连在一起，

表示行为主体，

表示行为本身。
记者：请范老师谈一下三星堆青铜器原料的来源。
范业俊：研究数千年前制造青铜器的原料来源，也是探索三星堆文化的重要课题。铜原料来源于采矿还是其它，这个问题值得探讨。据《山海经》记载，有大量的山上有铜。仔细分析其中应该有部分铜可能来源于“陨石”（陨铜）。这也可以回答三星堆有的青铜器的成分特殊的现实问题。
记者：请范老师谈一下辨析三星堆虎首蛇身龙的新收获。
范业俊：新的收获主要有几点。1.三星堆出土虎首青铜龙与内地龙的关系，证明了三星堆文化是中华本土文化。三星堆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2.中华文化由各民族文化相融合形成；3.中华文化发展有序从未间断。4.甲骨文中大量记录的中华远古文化发展状况，给我们留下了极珍贵的研究中华远古史的第一手资料。（来源：市场信息报）

编者按：范业俊 中共党员，一九四五年十月生。山西中国文化统促会文化发展委员会委员；三晋文化研究会特聘专家：中国炎黄文化研究会砚文化委员会学术委员。农村插队期间担任赤脚医生，一九六九年在公社卫生院学习中医。从此开始研究中华传统文化。热爱祖国传统文化，数十年来潜心研究中国古典哲学和传统文化。专重《老子》哲学、远古文字。
已出版：《碧落碑述论》（三晋文化出版社，2016年）； 
已发表论文： 《中国社会主义与中国共产党》（《中北大学学报》1991年）；《坚决依靠人民群众》（《人民大学学报》1991年）；《柴窑敞口瓶考证》（《文物世界》2016年第1期）
已完成书稿。1.《老子哲学释论》，核校八种历代有代表性的《老子》版本：战国郭店楚简甲、乙、丙三种版本；汉帛书甲、乙两种版本；河上公本；王弼本；傅奕本。不加自己一个字，校订《老子》新版本《老子---重阳本》。老子是中国古代伟大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家。2.《周易政治学释论》。以甲骨文为工具解释《周易》。周文王是商末伟大的政治家。《周易》是周文王总结之前中华哲学、社会学、军事学等优秀思想，阐述自己政治立场的政治学巨著，是周文王的建国大纲。3.《汉唐基石＿＿古洮河硯研究》；4.《水火既济＿＿古澄泥砚研究》；5.《飒爽英姿＿＿中华古砚研究》。以研究古砚为线索，探讨中华文明发展史。已完成探讨秦前文化论文五十余篇。如：《夏朝象牙文考辨》《易字五千年》《析城山道学考》《析城山虎析（伏羲）考》《大一生水全文释义》等。
三次接受《市场信息报》专访。
主要学术观点：《老子》是系统、完整、成熟的哲学著作；《周易》是政治学著作，系周文王的建国大纲；甲骨文创始于夏初，记载了大量史前文化信息；山西晋城市析城山是虎析（伏羲）的发祥地、中华文明的祖地、圣地等。